thorn骨

Vellichor / 微博同名@thorn骨

恃宠而骄 C25

· 前文见合集

· 忙内line主国旻

· 先虐受后虐攻H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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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豫“操”了一声,不顾手机那端男孩饱藏委屈又被刻意压抑住的哭嚎声,指腹按在了通话挂断键上。

他仰靠在车座上静默了两秒,推门下车。

车外铺天盖地的冷气冻哑了霜色的天,迅速地消解掉他从车内捎带下来的余温。

他想,这个冬天多半磨人又难熬。


丁豫进门的时候,瘫坐在地面上的刘孜猛然抬头望向门口,眼神被吊灯单薄的光撞得散乱,又倏地攥住了焦点,颤动的视线像是在求救。

丁豫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田柾国。田柾国两条腿一抻一曲,头低垂着,碎发被汗水漉湿,糊在额前,浑身被水渍浸透,乍一看竟似在哭。

从他进房到现在,田柾国都不曾抬过头。

“柾国?”丁豫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。坐在床上的那人仿佛现在才察觉到了他的存在,慢慢抬眼望向丁豫。

田柾国的眼眶并没有红,模样看起来也很镇定,只是眼里积起了灰蒙蒙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他开口的声音低沉而喑哑:“这人你叫来的?”

丁豫愣愣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我让你把他叫来了吗?”

这明显是在兴师问罪了。丁豫心底浮起一连串的脏话,面上却还得赔着笑,谁让眼前这人情场遇挫,心情郁郁呢。

丁豫回道:“本来想让你放松一下的嘛,你不喜欢,我就马上把他赶走。”说着他朝地上的刘孜投过去一眼,刘孜反应过来,撑着手起身,连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包间门。

其实田柾国根本没对他做什么,只不过田柾国的眼神已经够瘆人的了。

田柾国从来不是个好情人,但绝对算得上是个好金主,刘孜见过他阴晴不定,但没见过他毫无征兆发火的模样。

尤其还是,一副要弄死自己的、恶狠狠的神情。

刘孜离开后,丁豫叹着气走到床边,说:“你何必呢,为了那个跑掉的朴智旻把自己搞成这样,他又看不到。”

“他看到了也不会在乎的。”田柾国抿紧了嘴角,赌气道。

丁豫沉默了许久:“说实话,我从小到大这么些年,第一次见你这样,那朴智旻真是个祸害,我觉得,说不定你们分开更好。”

田柾国阴着脸瞪他,丁豫避开跟他的眼神接触,咬咬牙接着说下去:“而且说不定,他离开你了会更幸福。”

这话正踩中田柾国痛处了:“丁豫你他妈给我闭嘴,我们俩应该怎么样,最好怎么样,不用你来评判。我可以对他好,把一切都给他,对他一心一意,但我不能,不能容许他不在我身边!”

丁豫被田柾国不识好歹地撒了一通气,顿时也恼了,拔高了嗓音朝他吼道:“这么放不下,那你去找他啊!冲我发什么火,娘的,我是吃饱了撑的才来管你担心你。”

田柾国怔了一会,猛地翻身下床,口中喃喃:“对,我可以去找他,我得去找他,我要把他找回来……”

“然后,再也不会放他离开我半步。”


田柾国先是去查了近期飞机航班和高铁火车列次,并没有发现朴智旻有用自己的证件订票的记录。

丁豫是跟着他去查的。尽管被田柾国劈头盖脸骂了一顿,他还是惦记着田柾国目前的状态——过于极端了,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田柾国,他怕他控制不了自己,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。

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?”田柾国回到办公室,一言不发地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,丁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看了会田柾国,没能成功猜透他的心思,只好直接问他。

田柾国看似是平静地坐在办公椅上,丁豫却注意到他捏紧的拳以及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的指节。田柾国良久才回答:“我准备去他老家一趟。”


朴智旻搬家的时候,金泰亨来帮了忙。

那天金泰亨开了自己的车将朴智旻送去金南俊那里,整件事做得毫无破绽。金南俊与金泰亨的兄弟关系在圈内没有公开,虽然一查便知,但田柾国绝不会想到朴智旻在与他并不相熟的金南俊那里,然后特意去查证。

正如金泰亨所说,尽管没跑远,朴智旻却也一时难以被田柾国寻到。

金南俊毕竟是业内口碑不错的音乐制作人,名下房产不少。他听金泰亨道明来意后,目光直直地投向朴智旻,好一会才道:“我在城西还有套房子,你可以在那里暂住。”

城西偏僻,房价低,适合养老,不仅人烟稀薄,而且离田柾国的公司挺远的,金南俊还算体贴。

朴智旻于是道了谢。此时正近黄昏,窗外的溢彩流光潮涌进室内,落进金南俊眼里,浅浅浮动着,明晃晃也暗沉沉。

金南俊低低地开口,声音沉没进白昼与夜晚的边界线:“没事。”


开到城西要一小时出头。金泰亨坐在驾驶座上,十指紧紧攀着方向盘,一路无言。

夜色坠下来,渐渐吸干了路面上的白日光,路旁两侧的灯颤巍巍地摇曳起来,给冷清的空气注入半分暖意。

路上偶有行车驰过,除此之外没有谁刻意要惊扰车内过分僵持的气氛。

金泰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,安慰他“田柾国不会找过来的”也多余,还担心触及他心中梗着的锥刺;要讲点笑话或趣事来逗他高兴,又怕弄巧成拙惹他寡欢。而朴智旻窝在后车座上,却是提不起兴致跟任何人闲聊。


城西那套房子是一座独栋的小别墅,带个花园,上下两层,不大,胜在清静,多少减少了朴智旻被人认出的风险。

室内装修较简单,金泰亨将缺的家具和各类生活用品列了个清单,此时天色已晚,于是金泰亨吩咐人第二天送来,便跟朴智旻道别离开。

他当然不指望朴智旻能留他住一晚,出门寻了最近的酒店住下,次日清晨早早赶到,监督工人搬送东西。

朴智旻像是累极,远离了田柾国的阴影,倏然定下心来,能够睡个安稳觉了,一直睡到中午才转醒。

金泰亨见朴智旻醒了,穿着件睡衣揉着眼慢慢从楼梯上下来,便一边打电话叫外卖一边催朴智旻去洗漱,等朴智旻从浴室出来,外卖早已装盘,堆了满满一桌。

金泰亨与朴智旻相对而食,他看着朴智旻慢腾腾咀嚼吞咽的模样,想给他夹菜的手僵在原处。

朴智旻看起来还是有些无精打采。金泰亨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,开了话头:“智旻这段时间闲下来,正好能好好休息了,也挺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金泰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,提议道:“市郊离这里还蛮近的,我听说那里最近新造了个温泉,反正也闲着没事,要不要去玩玩?”

“要不要去玩玩,散散心?”最后三个字被他硬生生咽回肚里。从昨天到现在,金泰亨无时无刻不谨言慎行,反复纠结措辞,唯恐又一个不慎划开朴智旻那道逐渐开始结痂的伤口。

朴智旻握着筷子的手一滞,金泰亨以为他是在考虑,连忙补充:“不想去泡温泉,那边也算个度假村,去爬山啊烤肉啊都行的。”

他原本还打算说“正巧我最近档期也空着,陪你一起去玩几天也挺好”,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。

还是不要越界的好。

金泰亨从没想过,自己会对一个人在意至此,为他将自己一身锋芒敛去,生怕扎疼了他刺伤了他。

可他曾经都对朴智旻做了些什么啊。

朴智旻变成现在这模样,他们三人走到今天这种境地,始作俑者都是他不是么。

待到他发现他对朴智旻怀着早已超乎控制的情愫,他已经不配拥有朴智旻了。

金泰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一时没察觉朴智旻的异常,等到他回过神来,朴智旻眼中早已噙上了泪,隐忍地咬紧了下唇。

手里的筷子再也攥不住,直直坠落到桌面上,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
朴智旻的视线游离着,半垂着脑袋,似乎是泡进了一滩糜烂的绝望里。

金泰亨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,扬起声音问他“怎么了”。

这话一问出,金泰亨才猛然醒悟,悔得简直想将自己之前的提议吞回去。

市郊那里,不就是田柾国和朴智旻曾经去度假的地方么。

那时田柾国便谋划好一切,拍下自己和朴智旻的照片。

那次仅有的、这场不平等的感情里的快乐,也不过是计划的一环罢了。

朴智旻被金泰亨擒住的那只手腕大幅度地颤抖着,过了一会,金泰亨听见压抑的哭声。

低低的,缓缓的,一下一下敲在他心头。

金泰亨望了眼桌面,其上漫开水渍一片。

这时他才明白过来,对于朴智旻来说,要走出田柾国真的很难。

那伤口其实从未开始结痂。


朴智旻老家在与S市相邻的F市,临海。

是丁豫开的车。等到了地方,田柾国推开车门,实实在在地踩到地面上,才恍然发现,他真的对朴智旻一无所知。

不知道他的喜好,不知道他的家庭,不知道他在遇见自己之前的经历。

原来在他们相处的那些年里,自己真的没有关心过他,哪怕一回。

要不是朴智旻档案上有写着他的老家地址,他也没法顺着找过来。

朴智旻老家在乡下。丁豫将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,在车内等田柾国。

他其实并不相信田柾国能在这里找到朴智旻,既然是想逃离,不会选择回故里,这不摆明着等人来抓他吗?

田柾国敲门的时候,压下了一腔情绪,心口堵得紧,分不清到底是在为什么难受,但就是有什么梗在喉间,逼得他喘不上气来。

开门的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女人。田柾国猜想这便是朴智旻的母亲了,于是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,叫了声“伯母”。

朴母明显愣了愣,打量了面前的这名陌生男性一番,开口语气融着怀疑与警惕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“伯母,我是智旻中学时的朋友,好久没跟他联系上了,我今天是特意上门找他叙旧的。”为了避免朴母担心,田柾国换了种说辞。

“智旻?”朴母的神情有些怪异的尴尬,她顿了顿才斟酌着回复道,“他好久没回家了你不知道吗?”

田柾国怔住了——好久没回家?这是什么意思?

“我不太清楚,我跟他从毕业以后就断了联系,今天是想碰碰运气,看看能不能重新跟他见上一面的。”

田柾国知道自己的话中漏洞百出,但好在朴母是典型的农家女人,心思直,没去深究。

朴母说:“嗯,他前几年好歹过年还回来一趟,这两年逢年过节也只往家里寄东西了。”

田柾国的父母在国外,只在年关将近之时飞回来呆几天,年初三便离开。他蓦地想起,之前的每次春节,似乎都是朴智旻陪自己过完的。

那时他只当他是自己养得最熟的小情人罢了。

如此细细计较起来,朴智旻的确一直立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,无论何时,只要他唤一声,他便毫不犹豫地朝他奔过来。

田柾国闭了闭眼,他不由得想道,他是消费了多少朴智旻的心甘情愿,才耗光了他的满腔热爱。

“为、为什么?是因为工作忙吗?”田柾国听见自己的声线颤着,“他现在是演员吧,忙点也正常。”

“不是。”朴母瞟他一眼,犹豫再三才接着道,“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他,你应该是他中学时很好的朋友吧,那我也不怕你笑话——”

“他读大二那年,跟家里出柜,说交了个男朋友,被他爸爸赶出家门。这小子也是倔脾气,放下话来说‘你们不接受,我就不回家’。当时我们也气啊,怎么能容着他威胁。他后来过年回家,又从来没得到我们的好脸色,于是索性不回来了。他爸爸好面子,到现在也没能拉下脸喊他回来。”

“其实这么些年,我们老两口也看开很多了。我们去问了医生,也看了书,同性恋并不是病,其实我们基本都能接受了,要是他把他那男朋友领回家里,我们也不会抽起鸡毛掸子把他们轰出门。”

朴母最后沉沉叹了一口气:“毕竟他还是我们儿子啊。”

田柾国怔怔的,早就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。

朴智旻怎么这么傻啊,他们当年什么都不是,顶多算个炮/友,他为什么要因为他田柾国跟家里出柜啊?朴智旻爱一个人,就要把一切最好的都捧给对方,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,一股子要烧灭自己的劲儿。

可是他田柾国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干啊!

等朴母从回忆里抬起头来的时候,对面的男人一早鼻头红着,眼里晃荡着的一潭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。

朴智旻冷落他的时候他没哭,朴智旻绝情离开的时候他没哭,他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浑浑噩噩的时候也没真正落下泪来。

现在却在陌生的女性面前红透了眼,终于将嗓音都哭哑。


Tbc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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